“陛下,君后此番大出血,恐是…”
“救不回孤的羡羡,孤让你们全都陪葬!”
这个人啊,骨子里从来都是视人命如草贱的…从前是整个将军府,如今怕是这整个凤栖宫都要陪葬…魏无羡只觉得骨头都在被碾碎,那是腹中想要为自己再挣扎一回的小生命,他不愿意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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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的手指狠狠地陷进了墨染的掌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孩子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婴儿洪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凤栖宫。“快!快!给君后服药!”
墨染二话不说接过太医递过来的药丸,小心撬开魏无羡的嘴,将黄豆粒大小的药丸送了进去。等了一会儿,魏无羡却好似意识全无,墨染如遭雷击,“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赶紧上前把脉,“君后此番损耗太大,现下服了药昏睡了。”
墨染听了,朝正在被产婆收拾着的小家伙看去,“孩子太闹了,赶紧收拾妥当抱到偏殿去,莫要扰了君后。”
一旁的奶娘连连应是。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殿内只余淡淡的血腥气,墨染一人静静的守在床边,掌心尚未处理的伤口此时才觉着有些疼。看着床上那个一点血色都不见的人,手上的疼更甚了,疼的火烧火燎,疼入了肺腑。
“我听到了的,你喊他了。你是想去见他么?可到底,你还是顾念咱们的孩子的。” 低头,吻轻轻的落在那微凉的唇角,“羡羡,只要能留住你,你在不在乎我,一点也不重要,真的。”浊涩的水滴将魏无羡的脸颊打湿,又很快就被男人的指腹抹去,一点痕迹不留。
…..
“羡羡今日当真好看!” 一身喜服的唐三不带一丝玩笑的看着魏无羡,把人看的脸通红。“你…你不去外面陪他们喝酒么?” 魏无羡不敢直视唐三的眼,两只手攥在一处,几根手指来回扭着。
“今日我是新郎官,都得听我的。我早早知会过了,让他们自己热闹去,我得陪我的…” 说着,身子一点点弯了下来,魏无羡只觉得耳畔一热,“羡羡。”
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竟能被人喊的如此暖情暧昧,大红色的喜服在这一刻格外的烫人,好像能把床褥上那一对对盛开的并蒂莲给烫进魏无羡的心里。身子一轻,魏无羡一声轻呼,被男人抱着稳稳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接着手里就被塞了斟好了酒的酒杯。“从今日起,我与羡羡,白首不离。”
上好的佳酿,未入口,已先醉。魏无羡红着脸,将自己的手腕绕过唐三的,嘴角的笑止不住,一饮而尽。待酒入了喉,却发现对面的人一动不动,魏无羡有些疑惑,低头,手里的酒杯不知所踪,再抬头,面前的男人早已是一身盔甲戎装,他还是那样笑,只是胸口的位置空了好大一块,一直在淌血,淌到了魏无羡的脚底,形成了巨大的血红色暗沼,吞没了整个世界。
“不…不…”
“羡羡…” 床畔前守着的男人拿着湿帕子给昏睡了两天一夜的魏无羡润着发干的唇,不想对方极为痛苦的发出三两声听不大真切的呻吟,墨染连忙用手试了一下魏无羡额头的温度,所幸并未烧起来。
床上的人跟着悠悠转醒,看着墨染,在对方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开了口,“孩子呢?”
魏无羡的嗓子哑的厉害,墨染忙回道,“孩子有乳母照料,你不用担心。”捏了捏魏无羡的手心,“我去给你倒杯温水来。”
头偏了偏,虚弱无力的人看着墨染将手里的倒灌壶轻轻拿起,壶身微斜,早早灌入的热水此刻温度尚好,沿着壶嘴被倒入杯中。那样好看的一双手,本该同他的主人一样养尊处优,不染尘埃,却能硬生生将人的胸膛剖开…青玉未曾亲眼所见,描绘不出那场景有多骇人,她只是忍着哆嗦将唐三被扔在乱葬岗的尸身从尸堆里拖了出来;她只是痛哭这个一心为国的将军竟会死无全尸;她只是不信,自己倾慕了那么久的人,会是个通敌叛国的小人;她只是想找到一个答案。
后来,一个个如履薄冰的日子,在见到昏迷不醒的魏无羡时,仿佛有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猜测。魏无羡没有告诉青玉,那个答案,他后来在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里找到了。
总有那样的时候,白日里淡漠如斯的君王会在无人敢扰的夜晚伏在昏睡不起的人的身边,喁喁私语,他说的话很多,漫无目的的诉说,却又带着刻意的讨好,声音温柔的能将人溺毙。倾诉着他的情有独钟,吐露着他年少时的苦闷,细数着他步步为营的盘算,描述着那把刀的刃是如何的锋利,得意着、嫉妒着、伤情着、歇斯底里的沉默着……听的太多,忘得也太多,记得的太乱。
等到细枝末节被一点点梳理,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发生早已有迹可循。只不过人总会以当年为一种宏大的时间借口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后知后觉。可没有也许,没有如果,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魏无羡就那样静静看着,那只曾给过自己带来过无数次慰藉的手,下刀的时候不知沾了多少血,用了多久才洗干净。
墨染端着水走近,扶起魏无羡,靠着自己,将杯口轻轻抵上发白的唇,“来,慢点喝。”何其相似的温情细语。
浅浅的啜了几下,魏无羡摇了摇头,墨染也不勉强,把杯子放在了一旁,身子挪了挪,魏无羡就整个窝进了他的怀里。怀里的人奄奄的,像是要再睡过去,墨染轻声道,“你再睡会儿,待会儿醒了再喝药。”
魏无羡不说话,轻轻的抓起墨染的手,男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看得出皮肉在不久前翻出来的痕迹。“对不起。” 魏无羡轻声呢喃,视线却落在了男人原本藏于长袖下的一小截手腕上。
宫里的秘药确实是顶顶好的,伤了一次又一次,那里的皮肤只隐约有些许泛着粉白,倒真不会让人起疑。慢慢的,五指嵌入男人的指缝,魏无羡的下巴轻抬,触到墨染的视线,嘴角的弧度弯了弯,满目依恋,“墨染,我们成婚吧!”
重重宫墙包围之下,鲜少有人不知,君后当日入宫未与陛下行大婚之仪,且悄无声息的就被陛下安置在了湖心岛的凤栖宫,除了凤栖宫的宫人,怕是没几个一睹过君后的真容。这听来着实不合常理,却是实打实的没人敢去议论这君后的出身,只因那凤栖宫是陛下登基之初便命能工巧匠耗费大量人力物资所建,陛下更是亲力亲为参与其中。即便御史进言的折子一封封递上去,陛下也未曾理会。
凤栖宫建成那日,宫中上下,朝野内外,人心浮动。群臣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跪求陛下广纳妃嫔,偏生陛下那时竟以边境不宁、国事为重为由,硬是让那凤栖宫在湖心岛上空了四年之久。直到某日早朝,陛下身边的首领太监宣了一道口谕,说的大约是:君后身体不适,孤需得在旁照料,罢朝三日。只这么简单一句话,朝野震惊,大大小小的官员轮番上奏,闹得不可开交,却愣是谁都没见上陛下一面。
直到那一摞摞奏折被两个小太监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抬到勤政殿外的空地上,一把火焚了个干净。众人这才一身冷汗的明了,如今这住进凤栖宫的这个人,是被当今护在心坎里的人,是陛下真真正正不可触碰的逆鳞。
从未在人前现身的君后产下嫡子当日,陛下就下了明旨封其子为太子。这一回,文臣都学乖了,上表恭贺之意的奏折如雪花般洋洋洒洒。就在众人等着陛下为太子大办满月之宴时,不想宫里突然传出了一道旨意:一个月后,陛下与君后大婚,着礼部与内廷司好好操办。众人皆哗然。